马德里

狄更斯在《双城记》里说：“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而在西班牙足球的双城记里，我们要记住的，只有前半句而已。

这是最好的时代，至少对于西班牙足球来说正是如此。

上个世纪，西班牙足球也曾有过一段“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的时光。虽然在球迷的认知里，这个国家的足球向来明快敞亮得令人嫉妒——水银泻地的攻，大刀阔斧的战，随性而动，痛快淋漓。然而，这种重攻轻防的理想主义风格似乎注定了悲情。

在只以成败论英雄的竞技体育世界里，纪律、意志、谋略，甚至是令人生厌的谨慎小心带来的胜利，也远比一场华丽的失败更令人尊敬。

四年前的欧洲杯期间，当群雄纷纷拔剑出鞘，西班牙足球却只如小酒馆里独舞的弗拉门戈舞娘，红裙轻摆，眼神炽烈，自顾自地跳着风雷云动的舞步，听取台下一片稀落掌声。

马德里

事实上，早在很多年前，这儿有两座城市已注定要为近代足球史写下最波澜壮阔的一笔——马德里和巴塞罗那。

马德里原本是一座如此乏善可陈的城市。

明明是西班牙的首都，却令人提不起太多游玩的兴致——它没有巴塞罗那幸运，可以依靠一个高迪擦出天才的火花；也没有塞维利亚风情万种，用“传统”二字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还不如“小弟”托雷多，仗着千年古都的气派，把动辄数百年历史的古迹洋洋洒洒地铺了全城。它只是一座缺少沧桑感又不那么现代、少了精致却也未见大气的城，委屈地盘踞在西班牙中心地带卡斯蒂亚平原的高处。

马德里

幸好，它还有足球。

来马德里旅游的人，可以不看在凡尔赛面前相形见绌的皇宫，也可以不去被卢浮宫和大英博物馆分分钟秒杀的普拉多，却很少有人将足球之旅从自己的行程中划掉。这座城市的地盘上，有着两座闻名世界的球场：伯纳乌与卡尔德隆，不过大部分伪球迷大概只知道第一座，它背靠着的是欧洲最老牌的豪门俱乐部皇家马德里——这个名字，即使对足球一窍不通的人，也很难将它忽略。

马德里

为什么皇家马德里声名如此显赫？因为战绩？或许。在欧洲大陆的版图上，这是唯一一支欧冠冠军数目达到两位数的球队。而国际足联给它戴上的20世纪最佳俱乐部的冠冕仿佛又进一步佐证了它竞技上的辉煌。不过更多人其实并不那么在意这些数据。他们关心的，是每年夏天哪个球星又被皇马“集邮”的消息——从当年的齐达内、菲戈、贝克汉姆、罗纳尔多，后来的卡卡C罗、贝尔哈梅斯，皇马在全世界最出色的球员面前从来没有吝啬过腰包。世界足坛转会费历史Top10，这支球队买下的人便占据了5席。

于是当别家球队还在掰着手指掂量上千万欧元的价格对于一名球员来说是不是太贵时，皇马球迷只会嘴角一撇：3000万？那都是小钱！这种身价搁我们这儿替补席上一淘一大把。说这话的人大概忘了，3000万欧元相当于马德里大多数普通人踏踏实实劳作2500年的工资。

马德里

不在乎钱的人往往才是最有钱的人。皇马这十几年来树立的正是这种视金钱如粪土到令全世界瞠目结舌自惭形秽的形象。这家俱乐部已把足球做成了最昂贵的奢侈品，而奢侈品这个行业，恰恰从来就不问是否物有所值。

再说了，谁又敢说不值呢？有球赛的日子，伯纳乌永远爆满，而只要皇家马德里去到的客场，再萧条的球市也会出现门票瞬间抢购一空的盛况。皇马两个字让足球已经不只是一项单纯的体育运动，更是一种足以点燃男性血液里的好战因子、实现他们对伟大和光荣的想象、同时满足女性对男色的全部向往的东西——或许，你也可以叫它信仰。

马德里

于是伯纳乌荣誉室里，数以百计的奖杯在精心布置的灯光下从各个角度闪出金属的冷冽光辉，多明戈演唱的队歌在一轮轮历任队长举起奖杯的全息影像轰炸衬托下总能逼出参观者豪情万丈的泪；球场边的草皮上，说着各国语言的游客兴奋地扑向替补席，抢着在座位上自拍留念，然后再去社交媒体上炫耀自己曾如何享有与国际巨星的人生接轨的一分钟；而球场专卖店里，球迷们像打了鸡血一样排着长队，捏着手里价格不菲的球衣和制作算不上精美的纪念品，仿佛只要加上了皇马的队徽，连一个玻璃杯也瞬间成了身价百倍的贵重物品……

也许弗洛伦蒂诺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一群流着臭汗飚着热血的糙老爷们儿玩出的运动，在最精心的包装下也会变成一种时尚。而他，就是足球界的卡尔·拉格斐尔德。

相关热词搜索：